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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3日星期五

小议林平之杀妻之心路历程

林平之是《笑傲江湖》里的线索人物,小说一开始林平之为岳灵珊打抱不平和青城派结下梁子,才会引发后来林家惨遭灭门,福威镖局横尸遍野,林平之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变成了流落无依身负血海深仇的孤儿。他没有一点江湖经验,报仇心切,惶急之下拜木高峰为师,不仅没能学到武功,还成了木高峰施展阴谋的工具。也是跟随木高峰才得遇岳不群。这里需要提一下的是,岳不群从来没有对林平之说过感激他帮助自己女儿之类的话,这也为后来林平之疑惑岳不群可能早就觊觎他家辟邪剑法派岳灵珊劳德诺去卧底埋下了祸根。后来他向岳灵珊愤怒的提出自己的疑惑时,岳灵珊也无言以对,这也成了《笑傲》里的一个迷题,究竟当时为什么岳不群让劳德诺和岳灵珊去开小酒馆?书中给的解释是通过岳不群之口说出来的,说是去窥查青城派的动向。但是考虑到岳不群的老谋深算,这个理由很可能只是借口。
扯远了,言归正传,林平之正式拜到华山派门下,立志努力学武功,以报家仇,这期间和岳灵珊暗生情愫,我相信这以后的很久,他们的感情发展都是正常男女之间的相互爱恋。也正是这段美好时光,让岳灵珊深深的爱着林平之,甚至最后被他杀死还祈求令狐冲保护他。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说林平之从来没有爱过岳灵珊,此时金庸的一切描述也都是按照正常的男女恋爱进行的。 但是,家仇如同一把利刃悬在林平之的头上,让他时刻难忘、寝食难安,报仇,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大的事情。当后来事情山穷水复,他发现家传剑法的秘密,嫁祸令狐冲,乃至自宫练剑,报仇更是成了他唯一的使命。即使他此时还爱岳灵珊,也早被他对岳不群的痛恨给掩盖住了。这里要分析一下林平之的性格上的变化。小说里有很多情节可以展现出林平之的性格,比如一开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逃难时还要带着很多摆设用具,流浪时乞食的羞愧难当,糊里糊涂的拜木高峰为师,只因看岳不群气度不凡就拜其为师,说明他本性十分的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面对父母双亡、倾家荡产,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极大摧残。即使对常人来说,也已经是最大的苦难了,更何况是对这样一个贵公子呢?人性的扭曲在所难免。他因仰慕岳不群人品气度而拜他为师,但后来发现这个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暂时不敢揭穿他,只能移恨到岳灵珊身上。说白了,岳灵珊就是个牺牲品,给她父亲还债。说的更宿命一点,林平之所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要背负这个债,在劫难逃。
到了小说的最后,林平之的心理、人格早已极度扭曲,他学会了威力无穷的辟邪剑法,当年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余沧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像抓到老鼠的猫一样,不急于吃掉老鼠,而是慢慢的玩弄折磨,享受报仇的极大快感。此时的他,报仇的心愿已了。可人活着总是要有点事做的,对林平之来说,总要有个人去恨,有个目标去让他发泄的。于是他移恨到了令狐冲身上。 林平之为什么会恨令狐冲呢?我个人认为,林平之其实内心期待成为一个令狐冲那样的人。肢体健全,光明磊落,潇洒仗义,正直善良。林平之本可以成为这样的人的,如果林家不被灭门,如果福威镖局还在。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残酷的现实是,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令狐冲那样的人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令狐冲原来深爱岳灵珊,岳灵珊嫁了林平之以后令狐冲还甘愿受她一剑。这种真爱,林平之内心深处也是十分期待的,但是,现在他也不可能再拥有这样一份爱了。
他终究也没能杀了令狐冲,反而看着令狐冲沉冤得雪,看着令狐冲与盈盈爱意日笃,看着令狐冲武功愈加高强,看着令狐冲声望与日俱增,他嫉恨交加,于是,作为令狐冲曾经的挚爱,岳灵珊又成了移恨的对象。也许仅仅是因为杀了她会让令狐冲痛苦。有人说,看到林平之杀岳灵珊时忍不住想哭,是啊,岳灵珊对林平之始终如一,即使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后也愿意伺候林平之一辈子,这样的感情是举世难寻的。可是林平之已经不需要了,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位置来容纳类似于爱、类似于温暖、类似于信任的东西了。
于是,他杀了她,而她不恨他,她对令狐冲说,小林子真的很可怜,你答应我,照顾他一辈子。也许有来世的话,林平之会感慨,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但这一切,只能是假设了。
怀着对林平之的极大同情,我不得不说,虽然林平之已经变态,但是一直到最后,他的人性也没有完全泯灭,他承认师娘宁中则一直对他很好,敬重师娘的人品,他也在一瞬感动于岳灵珊的痴情,但是只是一瞬,这一瞬的力量太小了,不足以拯救一个已经完全沦陷的人,一个精神混沌扭曲,变得偏激血腥,失去人生目标的人,一个背负了本来完全不该属于他的巨大仇恨与痛苦并最终陪葬了自我的人。究竟该怪谁呢?哲学里面有个名词叫做“异化”,意思是说人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所控制。但《笑傲》里的这份仇恨,却是林平之不得不承担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说的也不过如此了。
作为旁观者看林平之这个人,能看到一个单纯、善良、不知江湖险恶的孩子如何异化成了具有“反社会”心理的变态杀手。说实话,这样的评价对于他过于残酷了,我多么希望能再看到那个沉醉于两情相悦中教岳灵珊唱“姊妹,上山采茶去”的真纯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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